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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、第 32 章

陆露跳河自杀的案件一直拖着不结,除了公众人物引起的效应,这其中最大的原因,还不是因为应斐在其中作梗,有意让姜盈背上嫌疑人的锅。

姜勋没有办法,这不是走投无路,才想着要借着宴席的机会,和应老爷子提一提吗?

可万万没想到,对方邀请他去宴席,竟然只是为了给孙媳妇出气!

姜勋是个爱面子的人,在宴席上颜面尽失,最后只能灰溜溜离开了宴席。

回到姜宅,姜勋瞥眼看到守在自家宅邸附近的便衣,更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。

这些警方,明明找不出他杀的证据,却偏偏还要用对待嫌疑人那套样对待自己女儿,真是越想越觉得来气。

姜盈最近老实了不少,此时她正在厨房里给一家人煮宵夜,看到弟弟和爸爸回来,她马上关了火,出来之后忙不迭的问:

“爸爸,怎么样,应爷爷松口了吗?”

“松什么口?你以为我今晚是怎么从那个宴席上出来的?”

姜勋怒火中烧,抬手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,指着姜盈的鼻子便骂:

“你算算,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祸?你知不知道我们姜家的股票这两天已经开始跌了?我和你说了多少次,让你和唯心好好相处,结果呢,你天天去招惹她,现在还把应斐给惹怒了。”

“落水那天你直接报警老实交代没把人救回来就好了,你去写什么遗书,难怪这嫌疑人杀人犯的帽子要扣到你头上。”

姜勋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,他直接把这两天股票下跌的事情怪罪到女儿头上,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。

姜勋虽然是个爱儿子的,但姜盈毕竟是从小婴儿时期就由他看着长大的,和姜唯心那个半路出生的女儿比起来,自然更爱大女儿,但这也并不能表示他会由着她乱来。

眼下正是关键时期,他只求着这祖宗老实呆在家里就好。

刘碧爱女如命,拉着姜翎在中间劝:

“老姜,她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,你就别骂她了。”

姜勋抬手便指向刘碧:

“还有你,刘碧,你看看这就是你交出来的女儿!”

对着家人发了一通气,姜勋这才起身上楼。

后来刘碧把姜盈送回她的房间,又说了一顿,今晚的事情才算落下了帷幕。

姜盈打开朋友圈看了一眼,平日里那些和她交好的小姐妹,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就不和她玩了,有的甚至还在圈子里含沙射影的提及这件事情,说她冷血无情,不救落水的姐妹算了,还要拉亲妹妹垫背,真是一点善意都没有。说她是间接杀人也不为过。

姜盈不敢再翻下去,正准备关机睡觉,她的手机上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:

“是姜盈小姐吗?我是陆露的哥哥,陆风。”

“有件事情,我想要找你确定一下。”

……

隔日一早,陆露的哥哥陆风便伪装成她的老同学前来拜访姜宅。

姜盈支走了家里的佣人,把人带到自己房间里后拉上了窗帘:

“陆先生,你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“之前我账户上那五十万,是你拜托你国外的朋友打给我的吧?”

陆风坐到她房间的沙发上,点燃一支烟,打量着面前那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,大小姐虽然还有腿伤,但平日里养尊处优习惯了,脸上白白净净的,气质使然,长得也不错。

就凭这陆风敢拿走她那五十万,她就断定这个人也不是个善茬,现在听到他那么说,她也没有多吃惊,只是轻蔑的笑了笑,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这个兄妹关系也真是可笑。

陆风自然看的出来她眼睛里的那些不屑,不过他并不在乎,只是抬起手比了个数钱的动作:

“你要是再多给一点,我可以去警方那边要求尽快结案。”

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陆露的死亡而悲伤,一心只想着怎么要钱了。

“我现在被警方跟踪,哪里还敢给你钱,要是你真有能耐说动你父母那边尽快结案,把嫌疑人的帽子从我头上摘掉,我可以在事后给你结账。”

陆风这才站起来,掐灭手中的烟后。目光时不时的往她的胸口瞄:

“你说的倒是好听,我怎么能保证你是不是耍我玩的?”

姜盈这才警觉起来,连连后退,一下跌坐到床上,陆风从手机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,眯着眼睛嘘了一声:

“你放心,这事儿我父母不知道,你看我有没有资格当你男朋友,你要是觉得我这人不错,这件事情我就全当不知道……”

他抬起一只手挑开姜盈的肩带,把人推到到床上:

“大小姐,我觉得我们可以来谈一场合作。”

……

——

关于陆露意外落水的事情断断续续的闹了半个多月,最近,这件事情终于迎来了进一步消息。据应斐从警局得来的消息,最近警方已经撤销了对姜盈的监控:

“没有更多的证据表明陆小姐死于谋杀,她的父母也没有精力再耗下去了,这件事情除非姜盈亲口承认,否则,再过几天就以意外落水结案。”

这个消息和此前网络上说的一样,无非就是两种结果,现在陆露的这个案件,正在朝着一个意不平的方向走。

应斐心里堵着一团火:

“我不信她真的只是没救到人那么简单,明明就是蓄意谋杀。”

死人不会开口说话,现在的证据就那么多,到底是个什么过程也只凭姜盈的一人之词,再意不平,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

姜唯心给他递了一杯水,应斐一口没喝,拉着她的手交待:

“律师说了,她做的这些都是道德层面上的事情,还没达到量刑,辩方律师请的好一点的话,很容易就能钻到法律空子。我怕她小人得志,来找你的麻烦,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。”

应斐从始至终都认为这件事情和姜盈有关,一个在小姐妹死后还有胆子写遗书的人,心理承受能力绝非一般人,他最担心的就是姜唯心的安危。

她拉着他的手说这些话时,姜唯心甚至有一种老父亲在保护女儿的错觉,她乖巧的点了点头,抚顺他皱起来的眉头,凑到他额前亲了亲:

“知道啦,这事儿我听你的安排。”

后来应斐去公司上班,她拉开家里的窗帘看了一眼,这才瞧见楼下有四五个保镖,他这人做事情向来小心谨慎,更别说是面对姜唯心了。

她哪里也不敢去,只好躺在床上和苏静秋打视频通话:

“意外落水啊?那不是便宜了姜盈那个□□?”

“我现在好奇的,是她的辩护律师到底要给她争取个什么自由,她对我的诬陷罪不算严重,也就是进去呆半把个月,至于道德层面上的见死不救,不过是受个良心的谴责罢了。”

苏静秋顺便吐了个槽:“良心?在姐妹死后还敢写遗书的人,你觉得她会有良心吗?”

“这倒也是,风波一过,她依然还是那个姜家大小姐。”

姜唯心和苏静秋在不知不觉中聊了一上午,后来她倒在床上睡了个午觉,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,她爬起来泡了杯咖啡,刚刚凑到嘴边,来自市医院的电话就响起来了,对方说联系不少应斐的手机,只好把电话打给了她,说是老爷子刚刚进了急救室。

事发突然,姜唯心哪里还想那么多,马上前往医院。

老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急救室,但没有哪一次的感觉会如同这般强烈的不安,她坐上前往医院的车时,应斐的电话也接踵而至,说是刚刚才从会议室里出来:

“你叫上周奎陪你来,我们医院碰头。”

周奎是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,这种时候他还没忘记她的安危。

前往医院的路上,姜唯心又接到两个医院护工打来的电话,都是催她,以及和她报告情况的。

老爷子在这医院里住了快一年,身体健康也总是断断续续的,但像今天一样着急的情况,姜唯心还是第一次遇到。她心乱如麻,甚至有些晃神,要是老爷子突然……

她不敢想下去,眼泪已经夺眶而出。想起前几天老人家还精神抖擞的和自己开玩笑,她的心里更加复杂,一股无法言说情绪蒙在心里,压的人喘不过气来。

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医院的,他们一到急救室门口,守在门口的护士马上就给应斐递交了一份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字,看她要进去,姜唯心连忙抓住那位护士的衣服:

“应该没事的吧,这次应该也是虚惊一场吧?”

话还没说完,她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了。

连她自己都知道“应该”,可想而知这次的情况和以前的不一样。

应斐搂着她的肩膀站在急救室门口,他抬起头看着那盏闪烁着的红灯,说道:

“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哭,因为我们的心,是一样的。”

他想起母亲死的那天,他随着爷爷来医院认领尸体的时候,只看到爸妈躺在病床上拥抱在一起的样子,爸爸是趁着夜晚陪床的时候,拔掉母亲的氧气管,吃下安眠药一起离开的。

【我和阿绯出生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间产房里,我们一起长大,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,所以,我也希望能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。】

阿绯,是他对母亲的爱称。

应斐的斐,取自母亲的字。

他那时候的心情,和今天一模一样,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仿佛有一根线牵扯住,扯得嗓子眼发疼,扯得眼睛酸涩而难过。

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,世界在一片灰蒙蒙中变成了昏暗的颜色。

有什么东西在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下坠着,将他的世界拉扯的四五分裂。

他曾经不清楚这叫做什么情绪,什么感觉,直到后来,他明白了:

这种感觉叫做别离和不舍,叫做伤心。

——

那一晚在急诊室外面等到凌晨五点,天光微醺的时候,主治医生终于出来了。他摘掉口罩,沉默了很久才说:

“对不起,我尽力了。”

应斐刚从医院的长廊上站起来,一听到这个消息,整个人又很虚弱的坐回去,他抬起自己的左手,无奈的搓了搓自己满含着倦意的脸。

长廊上白色的灯光,凌晨电梯间那些叮铃的嘈杂声响,在这一刻化为宁静又缄默的衬托。姜唯心坐回走廊上,用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肩膀:

“没事,我还在你身边。”

她勉强的说出这句话,一眨眼,泪水就顺着眼眶落下来了。

其实,她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离别的人,她以为自己的内心一定会比前一次更加坚强,然而并没有。

死亡这个词,总是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和压抑。

夫妻俩在那个长椅上坐了很久,直到后来,里面的医护人员全部撤了出来,和他们说道:

“可以进去看一眼了。”

这句看一眼,就真的只是一眼而已。

应斐牵着姜唯心的手进去时,老人家还有一口气,他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,两个人牵着手进来的时候,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儿子和儿媳,他的脑子有些混乱,茫然的开口说了一句:

“你来了啊,阿春。”

儿子的名字是应春,叫起小名来的时候,他甚至十分满意和自豪的说了一句:

“反正孙子我是给你带大了,我也没什么遗憾了。”

曾经那位叱咤商场的老人,仿佛又有了年轻时候的神采,他伸出手去握住了“儿子”的手,又握着“儿媳”的手,他想和儿子儿媳一起走了,后来,眨了眨眼睛,他这才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是孙子和孙媳妇,他忽然又笑了:

“唯心呐,要好好的和应斐在一起。”

他实在是太虚弱了,那些话夹杂在仪器的滴答声中,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。

姜唯心哭着点头,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落:

“爷爷,我不想你走。”

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,嗓音哑哑的恳求时,整个鼻子和眼睛都红了起来。

应老爷子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,宠溺的摸着她的手:

“行,那我就陪你聊一会天。”

说着聊天的那个人,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,微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
姜唯心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失去了温度,再抬起头有来时,老爷子已经闭上了眼睛,脸上一片安详。

“爷爷,你睡着了吗?”

姜唯心轻轻的问了一声,回答她的却只是缄默空间里一片死寂,仪器声在滴答答之后,归为一片平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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