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艺主校区位于西三环到西四环之间的海淀区,四号线恰好穿过,将这一片几个有名的高等学府连缀起来,一所所全国知名大学的响亮名号成了四号线沿途最耀眼的珍珠。
北京近两天降了点温,时逾刚下地铁还没出站,就感到一阵寒气迎面扑来,吹得他稍有点冷。
话剧社上午的排练结束后,时逾拜托奚秉文代他向任课老师请了假,跑出来见庄褚一面。
对方跟他约了十二点在地铁站C口见面,现在还有半个小时。
但是时逾一出站,就看见一道身影倚在墙角低头玩手机。
天冷,庄褚在白衬衣外边套了一件长风衣,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羊毛材质,散开的领口系了个坠银加绿松石的波洛结,很是一副复古的打扮。
明明打扮长相都如此鹤立鸡群的一个人,路过的行人却少有偏头往他那边望的。庄褚就像一滴水,悄无声息地渗进了茫茫人海当中。
只有时逾一眼就看见了他。
他拿出手机,翻开微信,发消息给庄褚:抬头。
于是时逾看见庄褚刷手机的手指顿了一下,茫然地抬头,露出好看的眉眼,正好对上时逾带笑的眼睛。
时逾向他小幅度地挥手:“怎么这么早?”
庄褚似乎有点无奈:“对北京不太熟,导航App说到这里来要一个半小时,我就提前出发了……谁知道一个小时就到了。”
“怪不得,”时逾知道庄褚刚从德国回来,向他伸出手去,笑,“我刚出站,一眼就看见你在旁边站着。”
“你也很早。”庄褚回握,指尖与指尖交错的时候凉意在皮肤上纵横,“我以为还要等半个小时。”
时逾随口道:“那说不定是我们心有灵犀。”
庄褚笑了一下:“不知道。”
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又很快松开。时逾和庄褚并肩走着:“早上那会儿我还在学校,看到你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是开玩笑。”
庄褚叹气:“其实我是昨晚飞机落地的北京,想着要和你联系,所以早上就发了消息,没想到你会直接出来见面。”
“我是地主嘛。”时逾眨了眨眼睛。
庄褚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,但是怎么显得时逾自己好像是上赶着见面的那个,有点不妙。于是他当机立断转移了话题:“你吃饭了吗?”
“没有。”
于是时逾说:“我带你去一家店吧,那里好吃。”
不是什么高级餐厅,时逾带庄褚去的那家店名叫醉面。一家小小的店面,在繁华的北京城只占半个位置,现在正是饭店,店里还有稀稀拉拉几个空座位,价目表就贴在一眼能看见的位置,最贵的面一碗二十几元,在偌大北京城的这个地段已经算是殊为不易,是个亲民的档位。
时逾在前台非常熟练地点了两碗面,两瓶北冰洋汽水,点完才想起来问庄褚:“你没什么忌口的吧?”
“没。”庄褚说。
他从小在南方长大,后来又去北欧留学,虽然不习惯北方的吃法,但是应当没什么问题。两个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,时逾眼带笑意:“我心情一不好,就会来这里吃面。真的很好吃,独家推荐。”
他没说的是,他上辈子来这里的次数还要多。身为黑红的选秀顶流,黑子和粉丝几乎都是从战斗力极强的秀粉里筛出来的,打来打去几乎等同于养蛊,粉丝战斗力强,黑子自然不在话下;身为娱乐圈底层的偶像,还有更多的事难为人言。
庄褚没有接话,环顾了一圈周围的陈设。
这家店铺的桌椅全部采用木质,从地板到天花板装修也一律是木质的,灯光永远是明亮微暖的色调,顶灯是透明的玻璃,窗明几净,显得玻璃晴朗。
而且,他看得出来,时逾看这里的眼神,几乎不是看一家常访问的面铺了,宛如看一位温柔港湾般的故交。
这里对时逾而言肯定很重要,庄褚想,他在这里度过了什么难捱的日子吗?
如果时逾知道庄褚的想法,估计也只能感叹一声庄褚恐怖的观察力和共情能力。
服务员端了两碗面上来,两个人抽筷吃饭,家教都极好,一时无言。时逾不觉得饿,吃了大一半就停了筷子,默默地看着庄褚吃东西。
庄褚吃面的姿势实在很斯文,一只手握着筷子,指节修长。时逾看了一会儿,歪着头问庄褚:“好吃吗?”
他的眼神格外明亮。
“好吃。”庄褚吃完最后一口面条,慢条斯理地拎起勺子,舀了一勺汤。
面条劲道,汤味鲜美,骨头的香气浓郁,叫人在不知不觉间,就把一整碗吃了下去。
“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,”时逾自言自语,“我都会来这里,填补一下幸福。”
“吃饱喝足,对桑夷来说已经很幸福了。”庄褚站起身,忽然伸出食指,轻轻点在时逾的额头上,两个人自上而下对视。
他像夏停对桑夷说话那样,对时逾轻轻地说:“不要多想。”
时逾一怔。
庄褚没事人一样收回手。时逾的余光落在他收回的手上,忽然凝神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