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对这称呼习以为常,可也不能由他们如此胡闹,于是沉下脸,假装生气道:“再闹,罚你们抄写……”学子听完这才安静了下去……
老者看着她端了几盅热气腾腾的小菜上桌案,取了竹筷就要夹,却被用胳膊肘挡住道:“先生,往后能否别再取笑我了?”
“这是哪里的话?傻孩子,我是为了你好,苍溪那模样,不是夸大了说,让他当驸马也是绰绰有余,我这是在给你争取机会。”
“先生,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。”她松开手来,望着眼前的菜肴呆呆出了神。
“文茵啊,女儿家长大了,总该有个归宿吧,你难道不想天天陪着苍溪吗?”
“不,不想。”她口是心非回了一句,秀眉微皱道:“我只要能这么看着他,就好了……”
“倘若以后,你的沈郎娶了别家女子,你再想看着他,怕是不能了。”老者拖长了声调,听得贺文茵心里很不自在。
“先生,嫁娶之事,应是两厢情愿的。”她小声嘀咕道。
“是,难道你是不情不愿吗?”老者夹了鱼肉往嘴里送,不禁地点头称赞:“阿茵做的饭菜越来越可口了……”
“先生,我不是那意思,休要再取笑了。”贺文茵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道又道:“若您以后,再拿这事来说,可没这些好吃的了……”
“口是心非。”老者看了她一眼,捧起酒杯一饮而尽道:“嘴上无所求,心里恨不得苍溪,这就在你面前呢……”
老者话音刚落,沈苍溪已经移步进了屋子,一身浅灰色布衣,恭恭敬敬道:“老师……”
“时候不早了,我先走了,阿爹会担心我的。”贺文茵并不知道他会如此准时出现,站起身,不敢抬头看他,飞快往屋外去了。
“唔,娇羞,娇羞……”老者喜道。
贺文茵匆匆忙忙跑了好远,心扑扑跳个不停……
春雨还未歇,细细长长,长街上,油纸伞下,过眼处皆是眷侣,又让她的心惆怅了几分。
突然一驾马车急驰而过,她躲避不及,显些摔倒在地,惊魂未定时,马车却在前头停了下来。
她看见掀开轿帘的那只手,骨骼分明,白皙修长,她站的远,不曾看清那人的脸庞,车夫下了车,小跑到路旁买了几支糖葫芦,匆匆驾车离去。
“你这臭不要脸的小|婊|子,老娘找了你好几个时辰。”等到一妇人凶神恶煞地冲上前,贺文茵才缓过神来,收回呆望马车的眼神道:“阿娘,我错了……”
谁知那妇人听她这么一说,更是气愤了几分,扬起手中的柳藤朝贺文茵挥去,一边骂道:“谁是你娘,你不过是一个狗/杂/种,能让你继续留在贺家,那是我宽宏大量!”
贺文茵一边躲,委屈道:“我又做错什么了?”
“做错什么了?没做错就不能打你吗?赶紧老老实实滚回去,那么多衣衫都没洗,又跑出来勾引野汉子!”妇人眼里满是怒火,对于贺文茵私会沈苍溪的事,她知道的一清二楚,十分痛恨。
“你这又是做什么?你答应过我,会对文茵好的。”贺文茵躲闪时,父亲终于出现了,他一把夺过柳藤,扭折成几段,扔到地上,气得胡须飞起继续道:“以后不许这样了。”
这妇人并非贺文茵的生母,在很小的时候,贺夫人因病早逝,因膝下只有文茵一个女儿,为将来传宗接代打算,又重新续弦,娶了孟氏为妻,婚后元年便诞下了一个大胖儿子,取名为尔俊。
贺文茵自有了这个弟弟之后,更是没有一处空闲,忙前忙后,洗衣做饭,稍不留神就挨打受骂。
贺如海又忙着绸缎庄的生意,也无暇顾及家中琐事,对于孟氏的蛮横,大多时候都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出头。就像方才,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有损颜面之事,他才会出手阻拦。
“阿爹……”贺文茵轻唤了一声,满脸感激地看着他。可父亲却面无表情地拉着孟氏的衣衫走了,不曾再回头看她一眼。
贺文茵孤零零地跟着两人后头,不敢跟太紧,可又怕离得太远,再遭唾骂。她也不知道继母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,在和沈苍溪相遇之后,似乎更加变本加厉了。
她奔走在后头,路旁有几个老妪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,她放慢了脚步,在听见几声叹息之后,总算有了眉目,大致说的是当朝国主荒淫无度,战争刚平息,便开始大选秀女,城内小至八岁,大至十三岁的少女已经被统统送入宫中。
贺文茵有些庆幸,自己已经是及笄之年,可躲过这一劫,自小就听老人说起宫里的事,完好身子进去的,没几个能出来,哪怕出来了,也已是一身伤痕,白发苍苍,她长吁一口气,小跑几步追上父亲。
家宅门外停了一台轿子,与先前长街上那顶贵气的轿子,截然不同,贺文茵侧看了一眼,往西厢房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