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车祸的伤员抢救和后续治疗告一段落后,陈望睡了个昏天暗地,醒来时下床踩上地面,感觉像一脚踏进棉花里。她忧愁地和徐瑛说:“我觉得我整个人都飘着了,看啥都是虚的。”
“看钱,钱最实在。”徐瑛一针见血,又哄她,“摸摸你,知道你们科室最近都不成人样了。阿姨没给你做点补的吗?”
“有啊,我爸说我妈的架势仿佛我在坐月子。”陈望说着也笑了,“今天下班来我家一趟吧,我妈今天炖的乌鸡汤,你喝一碗再走。”
“行啊。你上次说的复查我打过招呼了,一会儿顺便问问阿姨时间。说到这我也有事托你,我表姑打算做个胃镜,以前查的时候留心理阴影了,家里好说歹说才点头。你如果有空能帮她做吗?”
“行,你表姑年纪大,要不做无痛的吧,多打针阿托品,贵是贵些,但少受罪。”
“我等会发微信问问她,到时跟你定时间。”
下班后两人一起到了陈望家。喝了汤后,徐瑛看了眼微信,皱眉:“我表姑嫌无痛的贵,不想做。”
陈望笑笑:“上了年纪的人节俭惯了,可以理解,只是普通的可能比较辛苦。”
徐瑛烦躁:“哎不是,我表姑年轻时家里是困难,可现在我表哥公司都做大了,二环都有房了,八百九百一个无痛对她来讲是小数目啊,但我表姑还是——以前的缝纫机啥的留着还能理解,不过有时是真挺尴尬的。有次我表哥生意的朋友请他们一家吃饭,我表哥特意置办了身好衣服,结果我表姑穿着好些年头的旧衣服就去了,和他那朋友的母亲一比,场面就不太好看了。算了算了,”她摆摆手,“随她老人家的意吧。你看看下周哪个时间有空?”
陈望翻了翻手机:“周二行吗?”
“行,我告诉他们一声。”
“记得周一晚上八点之后不能吃东西,水也尽量别喝。”
“知道了。那我先回去了。”说着她又跟厨房里的陈妈妈招呼,“阿姨我先走啦,您和叔叔时间定大概了也告诉我一声!”
“欸好的好的。”陈妈妈忙擦了手出来,“谢谢小徐了。”
“哪里,阿姨不嫌我老来蹭您的汤就好!我走啦,您忙您的!”
关了门,陈妈妈拉拉陈望的手:“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,妈想到就和你说一声。以后你谈朋友了可不能光看人,他家里人性格你也得知道大概,像小徐表姑这样的,以后和儿媳妇肯定处不到一块儿去。你以后可要好好瞧清楚对方的家里有没有什么特难相处的。”
陈望哭笑不得:“知道啦知道啦。妈,您火关了没啊?”
“哎哟!”陈妈妈忙转头进厨房了。
虽然做了心理准备,但周二给徐瑛表姑做胃镜时还是颇耗了些精力。老太太实在紧张,陈望扶她进屋时手都收不回来。麻药说了要含两分钟,老太太囫囵就吞下去了,结果后面不停地干呕,管子吞不下去,她轻声细语哄了好一阵子才把管子伸进去,进去了老太太又开始开始想把管子吐出来,还是老太太的儿子在旁边帮忙抓着胳膊安抚她,才顺利了点。等终于收了管子取了胃窦,老太太仍干呕个不停,口水把检查之前换上的衣服都打湿了。她让护士取了件新的帮老太太换上,等老太太缓过来不再干呕了才收走脏衣服。
宋医生在旁边抱拳:“还是你脾气好,要是我,早请他们出门去做无痛了。”
陈望一边洗手一边苦笑:“劝过了啊,老人心疼钱不肯做,没办法。”
等检查结果出来,她将单子交给老太太的儿子:“排除了慢性胃炎的可能性,但很可能有胆结石,最好去做个B超,看结石数量大小和老人的身体状况,再决定需不需要做手术。病理检查还要过几天,到时会交给徐瑛的。”
青年道谢接过单子,又问:“如果需要手术的话,可以联系您吗?”
陈望道:“院里很多比我有经验的医生,到时会给老人家安排合适的医生的。”
青年点头,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:“今天真的麻烦陈医生了,这是我的名片,我姓李,李仲清。”
陈望愣了一下,还是接过来:“李先生客气了。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“好,谢谢陈医生。”
她随手把名片揣白大褂口袋里,回办公室去了。
过几天,徐瑛来找她吃午饭,食堂里一边排队一边说:“B超的结果出来,结石还不少,我们劝了一阵,最后我表姑决定做手术了。我表哥问你做不做,我说那不一定得看你的手术安排。”
陈望想了想:“如果一定要也不是不可以,一个腹腔镜的事儿而已。”
徐瑛笑得意味深长:“我是觉得我表哥看上你了,他还管我问你手机号。”
陈望卡了一下:“你给了吗?”
“当然没了。我说医生不给患者留私人号码的,倒可以留个护士站号码。”徐瑛拍拍她的肩,“我表姑看上去可不像个好相处的婆婆,我怎么舍得祸害你呢?”
“你这话说得——”真像我妈。
最后这个手术陈望还是接了,系统检查后和家属商量了一下,还是决定取胆。早上陈望查完房进了手术室,一个多小时就拿着切除了的胆出来了。围观的家属们表情还是挺微妙的,李仲清比较镇定,甚至让她割开看了看里面的结石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,老太太就被推出来了。
陈望叮嘱说麻药反应可能要吐个几次,看上次胃镜时老太太的反应,估计次数会多点。果不其然等到查房一问,吐了八次,好在血压体温都正常,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。
到了走廊,李仲清叫住她:“陈医生,请问回去以后平时应该注意些什么?”陈望便一一说了。